石家庄十二时辰：子时后的“奔跑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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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家庄十二时辰：子时后的“奔跑”跟踪记录深夜的忙碌群体 他们奋斗延续“城市活力”从上午9点到晚上12点多，王哲（化名）每天多会在自己的店里看守十五六个小时。凌晨1点半，夜摊前仍有顾客。无论冬夏，这些夜摊都会坚守。与近来爆款电视剧《长安十二时辰》的惊心动魄不同，石家庄十二时辰的故事，更接近于“人间烟火”。平淡、无奈、焦虑、欢愉……他们多为上有老下有小的中间代，对上最怕老人生病，对下最期待孩子成才。多挣点钱让家人更有尊严地活着，是他们不断在午夜奔跑的动力。越过容易迷失的黑夜，他们坦陈自己奋斗打拼的故事。这些奋战的人，不自觉形成一个群体，延续了这个城市白天的活力……●凯旋在子夜7月20日，当时针指向23点的时候，40岁的王哲在店里已经坚守了近15个小时。爱人快到预产期了，这两天一直是他一个人在70平方米的商店里收货、摆货、送货、收款。当下感觉有点儿累，他点了根烟提神，随手翻翻手机中的抖音，打发无聊的时间。这个时辰，依然不断有客人光顾着他的小商店，买烟、买饮料、买啤酒……顾客来柜台结账的时候，王哲都会不自觉站起来，帮顾客打包物品。“对于商店来说，夏天是旺季，买啤酒的人挺多，即便多耗上一会儿，也值得。”他说。偶尔有老客户随手从冰柜中拿出瓶啤酒，搬一把凳子就在柜台前边慢慢喝着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。这样的客户，王哲心里希望他能多呆一会儿，不是为了攒人气，而是想多陪自己聊聊天。他看似轻松，心里却有杆秤：“一天营业额如果卖不了2000元钱，当天就算是赔了。”他不是没想过找两个店员轮换着，但是找店员就意味着要多花钱，这两年刚在石家庄买了房，想想每月3000多块钱的月供，还有一家老小，也就忍了。王哲和爱人是山东济宁人。从老家出来快20年了。王哲干过装修，干过空调安装，干小卖部的营生时间相对较长。他在翟营大街上开店面已有七八年时间，依托地利和商品全面，在周边店面竞争中站住了脚。这么多年来，相比其他门店，他的店是开门最早、关门最晚的一个，即便是在冬天的淡季中也坚守着。“给客户形成一个印象，守时也是诚信的一个方面。我宁愿将夏天多赚出来的钱，在冬天的时候再贴补进去，也不想早早歇业。”开小卖部坐等人上门，其实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辛酸。比如上门送货的品牌经销商经常换，当时说得挺好，卖不了可以退货，可等到那个时候再找人，已经找不到了。有时候还会有一些无赖上门骚扰，还有的是以换零钱为名，递假币。这些事王哲都遇到过。“你看着每天都有钱入账吧，一半以上都抵了房租和水电了。剩下的钱还要拿出一部分来进货，再剩下是还房贷，给上中学的长子报各种培训班，刨去这些开销还能剩下多少？”王哲羡慕那些朝九晚五每周还有固定假期的上班族。“我这儿没有假期，关门一天就没收入。每年也都是坚持到大年二十九才关门歇业。”夫妻双方的老人都在老家，他最怕的是老人生病住院。他说：“儿子学习一般，但是我希望儿子能求上进，不再过这种日子。”已经过了午夜12点，在最后一位顾客进来买完烟后，王哲将卷帘门拉了下去。“回家洗个澡再吃点夜宵，大约2点就睡下了。这些年一直是这样。”王哲边说边骑着电动车消失在黑夜中。●人到中年的苦与骄王哲下班了，45岁的夜班出租车司机冯伟利的工作还将继续。他要到凌晨5点，才会和同伴完成交车。这个做了四五年出租车司机的行唐中年人曾在当地做过多年建筑，后来他做了一名司机。他想的是司机每单当场结算，也能多挣点钱，好有能力供养两个孩子念书。冯伟利与另一个司机两个人一组轮换着开一辆车。所以有时候是白班，有时候就要值夜班。他似乎已经适应了常年不规律的作息，但最近腰疼的次数开始频繁，让他感觉到不适。7月20日这天晚上8点开始夜班，到12点。中途两三次主动下车休息，伸腰，以便保持清醒状态。来到市里后，冯伟利一直与爱人两地分居。爱人在行唐老家是一名私立学校的老师，白天忙着讲课、备课，晚上还要辅导晚自习。冯伟利会在不太忙的时候，语音视频一下，问问家里的情况，孩子怎么样，老人身体怎么样。“其实做老师也挺不容易，特别是在私立学校。即便是有寒暑假，也要忙着招生工作，没多少大段空闲的时间。”两口子一个在老家，一个在市里，孩子的日常全靠老人照料。说到孩子，冯伟利显得有些骄傲。大女儿考上了省内一所不错的高校，不用他太操心了，他只需要及时攒够女儿的学费和生活费。小儿子还在老家念书，成绩也挺不错。每周周末，老冯会买上各种礼物回老家，看看家里人。“老人都快80岁了，还要帮着照料孩子。”他有时想想就感觉愧疚。但目前，也只能如此。与白班相比，夜班会有不少麻烦。最多的是“醉鬼”，看到之后老冯就感觉头疼。有一回他拉到一个喝多的人，尽管有同伴相送，但对方上车之后就开始朝老冯骂骂咧咧耍酒疯，到了家门口赖在后座也不下来。最后是同伴将其送回家。遇到这种情况老冯多是沉默面对，心里祈盼着“千万别吐在车上”。如今扫二维码付费比以前保险了很多。老冯以前还遇到过一些乘客，到家门口才说自己身上没带钱，要上楼拿，结果上去之后就不下来了……当然也有让人轻松的生活。一帮司机朋友总会定时聚会，好好喝上一场，每次聚完老冯就会盼着下一次。如今感觉体力有点差了，老冯也不再那么要强。干到凌晨2点多，他会将车停好，然后休息一会儿，直到固定加气的时间。或者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补充体力。对于出租车司机来说，即便是时间再晚，他们也能找到夜宵点。●深夜“食堂”七八个摊位中，夹杂着若干张小桌与马扎。38岁的刘红在自己的面摊前低头忙活着。干了四五年小吃摊，她对这套流程已经非常熟练。她会在煮面的恰当时机，问询新顾客的要求，并快速征求已经付款者的意见，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便上了餐桌。刘红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忙碌的人群中，她的丈夫同样守着一个摊位。“基本上是晚上8点出摊，一直到凌晨4点。无论冬夏，不管有没有顾客，我们都会一直坚守到那个时间点。当然夏季的生意相对会更好一些。”此时已是7月21日凌晨1点半，顾客还是一拨接着一拨，有的是附近写字楼刚刚加完班的年轻人，有的是刚喝完酒急需补充食物的半醺者。正因如此，城市延续了白天的消费需求，才使得刘红等人选择了深夜的商机。“晚上也有消费需求，竞争力相对小一些。所以愿意白天休息，晚上干活。”刘红说。来自石家庄市商务局的数据统计，今年自4月至6月，石家庄的商场、超市、城市综合体和餐饮企业的夜间销售达到9亿多元，占全天销售的22％，比去年同期增长了15％；23条商业街夜间销售780万元，占全天销售的41％，比去年同期增长14％。在年轻人看来，夜间消费的完善，既是城市活力的体现，也是融入归属感的共鸣。24岁的蔡鹏坐在马扎上大口吃着面条，一边又让刘红再加一瓶啤酒。这位今年刚参加工作的毕业生，今天又完成了一次漂亮的周末加班，从食欲看得出，他心情还不错。“出门就能吃到物美价廉的夜宵，回去美美地睡一觉，第二天又是元气满满。生活还是充实一点，我感觉挺好。”陪伴女友，是蔡鹏决定留在石家庄的原因。恋爱、结婚、买房、生子，他清晰筹划着自己的未来，“也许我们都不愿太奔波，但是生活总是催促着你一路向前。你要做的就是面对问题，然后去积极解决它……”蔡鹏的一番言辞，似乎让一边的刘红也若有所思。她坐在摊位旁静静听着，又一位顾客来到摊前询问价格，这次她居然没注意到。深夜依稀霓虹，此刻月光倾城，如银似水……（应采访者要求，王哲、刘红为化名。）（文／图丛俊儒）